顧家。

顧將軍拿著碗將碗裏剩下的粥全倒進嘴裏，等咽了，才問：“子安昨夜沒回來？”

顧夫人無奈笑了下，道：“陸家派人來說了，子安在和從y國來的那位學爾森先生喝酒，昨夜天晚了，就留在他們府上歇息了。”

顧二太太誒喲了一聲，陰陽怪氣的道：“這人還沒娶過門了，小叔子就這麽上心，真等將人娶回來了，還不得把人當成眼珠子來疼了。”

她眼睛一轉，笑看著顧家二老，道：“俗話說，娶了媳婦忘了娘。母親，我看這陸家小姐可是個有本事的，我怕，她哄著小叔子，倒讓小叔子和您們二老，離了心。”

顧夫人語氣淡淡的道：“子安是個成年人，有自主的思考能力，誰又能哄得了他去？”

顧將軍摸著下巴道：“這孩子，像我。你記得你還沒嫁我那會兒，我也是厚著臉皮在你家蹭住，就想多看你一眼。”

顧夫人嗔了他一眼，這都什麽時候的事情了，在孩子面前說起來也不嫌臊。

聞言，顧二太太卻是神色一僵，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銀牙。

顧二爺拿筷子戳了一個包子吃，一邊吃一邊道：“既然子安喜歡陸家小姐，那就早早將人娶過門來，以免他一天心裏惦記著，難得見他這麽喜歡一個姑娘。”

顧二太太立刻瞪了顧二爺一眼，心裏有些氣。俗話說，夫妻本是一體，可是顧二爺明明知道她的心思，卻偏偏要拆她的臺，她心裏可不得氣嗎？

顧夫人微微頷首，道：“這幾日我就讓媒婆去陸家提親，這事的確該辦了，這麽拖著，也不是事兒。”

顧將軍道：“這事就交給夫人你了。”

長輩們在那說話，下座的小輩們插不進嘴。

顧美之食不知味的吃著早餐，偷偷的拿目光去瞧面無表情的顧城。對於陸妍要變成自己長輩，成為四叔的妻子，就連她心裏都覺得有些怪異，還不知道顧城心裏又是什麽滋味了，陸妍以前可是他的未婚妻了。

心裏正想著，顧美之便聽見門口仆人叫“四爺”的聲音，她扭頭一看，就見自家小叔叔從外邊走進來。

寬肩窄腰大長腿，顧四爺身上還穿著昨日的那件黑色襯衫，襯衫下擺紮在褲子裏，腰肢勁瘦，更顯得整個人身材挺拔袖長，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他身上，存在感十分強，任何人都不能將他忽略了過去。

顧美之縮了縮頭，飛快的將目光收回來。

自己這位小叔，她是有點怕的，不僅是她，其他人也差不多。

顧將軍道：“回來了，吃早飯了嗎？”

顧四爺坐在位置上，將手上的口袋遞過去，道：“吃了……這是我給你們帶的早飯。”

他身後的張副官立刻插嘴道：“這早餐是陸小姐親手做的。”

顧將軍挑眉，道：“早聽說陸家這位大小姐廚藝了得，想要嘗到她的手藝的人，隊伍都要排到城門口去了。”

“……我還知道，那陸小姐可是輕易不會下廚的。她所做的菜，在外邊，那可是天價。”

二姨娘一邊柔聲說著，一邊親自伸手把袋子打開，將裏邊的吃食拿了出來。

那是一籠包子，一共五層，小小的蒸籠，看起來頗為袖珍，出鍋沒多久，還熱乎著了。

一打開，熱氣湧出來，帶著濕潤和面粉的香味。

一屜包子裏一共五個，每個只有嬰兒拳頭大小，外形十分漂亮，包子脹鼓鼓的一團，裏邊也不知道是什麽餡料的。

顧將軍已經擼著袖子，拿著筷子夾了一個放進嘴裏。

包子皮綿軟無比，輕輕一咬就破了，裏邊滾燙的湯汁立刻就流了出來，燙得人不住的抽著冷氣。

“……好燙！”顧將軍不斷的哈著氣，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被燙麻了。

顧夫人急忙讓人倒了一杯涼茶上來，讓他喝下。

嘴裏滾燙的溫度降下來，顧將軍砸了一下嘴，回味著那股美味，評價道：“好吃。”

他皮糙肉厚，雖是被躺著了，卻也沒什麽問題，並不影響他繼續吃。

顧夫人夾了一個包子在碗裏，筷子輕而易舉的將薄薄的包子皮夾破，裏邊的肉湯瞬間湧了出來，肉香也飄了出來。

“……這是湯包啊，這東西可不能直接往嘴裏塞，不然得燙死人了。”顧太太也是吃過湯包的，倒是很有經驗。

吃湯包，不能著急，先啜一口包子裏滿滿的鮮湯，再慢慢吃。

湯包裏的肉湯甫一入嘴，顧夫人就楞了。

顧夫人家境殷實，從小就是錦衣玉食，美味的食物也是吃過無數，倒是這手上小小的灌湯包還是讓她覺得驚訝了。

湯包裏的湯汁味道極為鮮美可口，微燙的鮮湯落在舌尖，滋味甚濃且香，而裏邊的肉糜，爛而不膩，吃起來十分的美味。

顧二爺吃了一個，忍不住稱讚道：“怪不得外邊人對這位陸小姐的手藝如此推崇，真的是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藝啊。”

一個湯包，也能被她做出這麽美妙的滋味來。

“有這麽好吃嗎？”顧二太太心裏卻是不以為然，只覺得是顧家人說得不過是客套話，直到她自己嘗了一個，方才沈默了。

的確是美味！

顧城看著碗裏形狀美麗，小巧可愛的湯包，沈默了片刻，方才拿起筷子來。

顧美之被燙得直吐舌頭，一雙眼卻是亮晶晶的，她完全沒想到，這湯包竟然這麽好吃。

“有這樣的手藝，怪不得食滿樓的生意蒸蒸日上，就是這湯包個頭小了點。”顧將軍感嘆，這湯包，他一嘴就能塞一個。

吃完早飯，顧四爺回自己的院子，卻在半路被顧城叫住。

“四叔。”

顧四爺轉過頭來，見是顧城，狹長的眸子瞇了一下，道：“是阿城啊，有事？”

顧城點了點頭，他走過來，盯著自己的腳尖，猶豫片刻才開口道：“四叔，你是真的喜歡陸小姐才要和她成親，還是只是因為我退親陸小姐，你無可奈何……”

“你不要自作多情。”

顧四爺打斷他的話，對上顧城怔楞的目光，他冷聲道：“我要娶她，只是因為我喜歡她，我覺得她是天下第一好，我迫不及待想讓她成為我的妻子。而諸多理由中，不會有一條是因為你。”

聞言，顧城臉上頓時如火燒一樣，有些尷尬。

顧四爺看了他一眼，表情微緩，道：“以後，阿妍會是你的長輩，你的嬸嬸。顧城，我希望，你不會有什麽多餘的心思。錯過的寶貝，是不可能再回來的。”

顧城頓時有些失魂落魄。

顧四爺離開，顧美之小跑過來，看顧城表情奇怪，忍不住問：“哥哥，你怎麽了？”

顧城回過神，他苦笑，道：“原來在四叔心裏，她是他的寶貝……”

“什麽什麽寶貝？”顧美之一臉莫名其妙，她看顧城情緒不對，想到葉菁，忍不住為她說好話，道：“哥哥，反正現在你和陸家的親事已經斷了，以後你就好好和葉菁姐過日子。我看，葉菁姐是個好姑娘，又懷了你的孩子，你多在爺爺奶奶面前說點好話，他們肯定會松口，讓葉菁姐進門的。”

顧城覺得有些累，不管是心還是身，都覺得一陣陣疲倦。

＊

顧家四小姐顧美儀在三日後出嫁，陸家自然也是收到請帖的。

“……聽說顧四小姐的丈夫，是顧將軍手底下的兵，完全比不過她上頭的三個姐姐。”

春杏小聲說著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消息，臉上全是八卦，她又道：“不過，這位四小姐的生母，只是顧大爺身邊的一位侍妾，她的丈夫卻是那家的嫡次子，能有這一門親事，已經是很不錯的了。”

陸妍笑了一下，道：“顧四小姐是顧家人，就算是庶女，那也是低嫁。不過這門親事未嘗不是一門好親事，她未來的丈夫是顧將軍的兵，那就代表了，夫家的人絕對不敢欺她辱她。只要她不作死，日子肯定能過得很順心。”

就憑著有顧這個姓，顧四小姐就不用有什麽擔心，這就是她最硬的靠山。顧四小姐的生母大概也是這麽想的，這門親事，與四小姐來說，其實是最合適不過的。

春杏若有所思的點頭，“小姐您說的也是。”

她偷偷看了一眼陸妍的表情，小聲道：“也不知道小姐您將來會找個什麽樣的丈夫，我看顧四爺就很不錯。”

陸妍手上動作一頓，擡眼去瞧她，道：“你這丫頭，倒是打趣起我來了。”她倒是不奇怪春杏會這麽說，她和顧四爺二人之間並沒什麽遮掩，春杏她們看出貓膩來，那也不奇怪。

春杏吐了吐舌頭，道：“思來想去，我覺得，也就顧四爺配得上小姐您了。”

“……小姐，到了。”開車的馬叔將車停下，車正停在綠水城最熱鬧的街道上——玄武街。

陸妍下了車，和馬叔說了來接她的時間，這才帶著春杏往裏走。

她這次出來，是陸夫人讓她去裁縫鋪子做衣裳，順便看看，有什麽合適的，買來給顧四小姐做新婚禮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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